岳恒俊广宁
昨晚,遭手榴弹袭击,耽误了行程,天亮后,队伍就出发了。只见山坡上不少小树给压折了,就连长刺的灌木也被压趴了。听说,昨晚行军,在这个山坡上走的很慢,就是因为小树丛和带刺的灌木丛阻碍的。手榴弹爆炸时,有人就地趴在带刺的灌木上,有的直接滚下山坡,没有喊疼的。搁在平时,不定怎么叫苦呢。可见,危急时,人是什么都可以不顾的,感觉也不灵敏了。
这些突如其来的袭扰,耽误了穿插。原计划行进路线,都是出国前的纸上谈兵,到了战场,遇到敌情,就随机应变了。为尽快插到公路,基指决定另辟捷径,缩短行程。同时,暂脱离庞大的伤员队伍,轻装前进。伤员们另路行进,有步兵战友护送,伤员们不愿意离开大部队,另路遭越人袭击的可能性很大。因昨晚遇袭,我连有伤员,连里组织部分人员随伤员走,便于照应。要求我台出一人随伤员队伍走,台长没有同意,作罢,我替李伟紧攥的拳头松了下来。
这时候,我才知道,昨晚基指遭袭击后,二台8个人中有6人受伤,电台工作几乎瘫痪。在这关键时刻,连长亲自组织二台开设电台,上机工作,与军区沟通后,收发了多份电报。在转移过程中,连长接过负伤战友的电台,背在身上,边转移、边调剂兵员补充二台,使二台尽快恢复战斗力。
连长,这位老通信战士,战前,上级拟提拔他通信营付营长,对于军人、对于一位任职多年的老连长来说,是荣誉、是难得的机会,他考虑到二连的特殊性和在战斗中的重要性,临阵换将,不利战斗,他向上级说明情况后,继续担任二连的老连长。此时,他既是连长,又是报务员,集指战员于一身。(我对连长这个职务的内涵,是在离开部队多少年以后,才有所深刻认识。电影《上甘岭》中,由高宝成饰演的8连连长张忠发,在坑道中指挥全连抗击美国鬼子。当第一位战士倒下后,他对排在第二位的战士说“上”,第三位战士又递补到第一位。这一句“上”,让战士走进枪林弹雨,战死疆场。这一句“上”,潜台词就是该你献身了,即使这样,没有一个战士退缩,仍然向连长投去信任的目光。当通讯员小杨去炸火力点时,无法靠近,身后的连长投来炽热的目光。小杨感到连长的期待,瞬间,他决心以身殉国。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回头深情地喊了声“连长----”,面带笑容地扑向敌人的火力点,用身体挡住了子弹。每看到此,眼眶总是湿润的,冥冥之中在想,有机会,我也要那样。美国大片《兄弟连》中E连连长温特斯,与士兵们水乳交融。战时他冲锋在前,平时关心、爱护士兵,士兵都愿意听他指挥。因为看了这部电视剧,我把战友又称做兄弟。还有那电影《集结号》,就因为连长没有听到集结号音,坚守阵地不撤退,结果全连战死。越战,我师穿插中,路途险阻,一位步兵连连长根据自己的智慧,力排众议,果断把连队从歧途中带出,使全连免遭灭顶之灾。连长啊,全连士兵的性命,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呀。连长的权威哪里来,除了职务赋予外,更多的是连长的人格力量。 军队中,连长可以指挥到单兵,是离战士最近的首长。吃一锅饭,睡在连队,查铺、查哨,晚点名,战士的一举一动都离不开连长的目光。安排训练,发布连嘉奖令,宣读作战命令,连长是那样严肃。也许,就是这平时的厮磨,连长成为连队中的权威中心,是连队的父母官,是战士们的兄长。至今,连长已经两鬓斑白,微信中,仍然不忘鼓励麾下进步、关怀麾下成长)。
师基指的捷径,是工兵新开辟的,在深沟里直上直下,陡面就像刀切似的。这里人迹罕至,即使是越人也未见得到此,是原始森林。与热带雨林不同,参天大树和藤状植物不多,树木不直也不是很粗,越国特产的红木应该在其中。
所谓的路,就是工兵在陡面挖一个个可以落脚的马蹄坑(有一点像攀岩)。深沟,仿佛一线天,人不能并行。沟底有一丝细流,水里的石头又硬又滑,行进速度慢极了。可以看到从骡马身上卸下遗弃的炮弹箱,年份是六十年代的,再往前,还有卸下的马鞍。即使耐力十足的骡马,此时,也不堪重负,况人乎。
眼前浮现出毛主席的遒劲书法“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从头越”。中学生时,临摹过此名句,甚浪漫。不成想,有生之年,竟能身临其境,知其所以然,壮哉。还没有看到沟的尽头,又攀壁直上了,几乎是直角,要不是长了几棵树可以抓扶,若登天呀(还好,儿时淘气,房后的山和沟,是我们快乐的所在,那时候练就的攀爬本领,有了用处)。
在陡壁面前,伤员、担架及骡马是无法通行的,驭手们没有神通,能够把这些曾经起到特殊贡献的骡马战友带走,他们被弃留在那里了。要知道,这些四脚着地的战友和驭手配合,闯过多少难关,背负多么沉重的任务,况且数日没有进食,明显消瘦。有两匹黑色的骡子试图攀登,还是掉了下来,其中一匹勉强站了起来,另一匹则长卧不起了。
一连通信班的两匹马,也留在那里了。他们通人性,当驭手离开时,不鸣不动,眼角是湿的。驭手和战马相处多时,相互间有感情,怎么能忍心留下他们呢(现如今,宠物去了,主人尚悲伤数日。抛弃战马,驭手将终身自咎)。但这是战争,战争无情呀。
在121师穿插队伍中,谁也不愿意掉队,向目标奋进。即使是没有思想的骡马,也不待扬鞭自奋蹄,志在千里。人流、铁流、马流滚滚向前,万众一心,气壮山河。不踏平高平,誓不休。
翻过陡壁,又是一个山谷,地势宽缓了些。地上有不少遗弃的物质,甚至有防毒面具,步兵们真是太辛苦了。干粮罄尽,不少是扔在奔袭的路上,现在,还要赶在我们前面开路,英雄呀。在基指前进的道路上,都是步兵先行,为我们打开通途,基指是踏着他们的足迹和血迹前行的。
在平时,我们通讯兵是技术兵种,为人略显文雅、优越。步兵摸爬滚打,为人略显粗野,通讯兵常常高看自己。战争改变了我的认识,我尊重步兵,步兵是老大哥。我想起了《南征北战》里铁牛扮演的一团一营战士,他说得对,解决战斗还得靠步兵。
走了一段,有敌情,队伍在林子里等待。这时候,我看到趴在我前面的老兵郭留群身后背了一件军用干部大衣,我疑问哪来的呢?他说是毛3号给的。此时,毛3号和师座就在前方不远处席地而坐。军用干部大衣,对一个战士来说,是梦寐以求的,何况是军长的大衣(广州军区,战士没有大衣。不少战士复员时,将冬装和棉衣各一套,改制成一件大衣。届时,驻地周边的小缝衣店,忙的不可开交。村里裁缝不入流,手艺与兵工厂比不了,改制的大衣粗糙。但老兵们还是满心欢喜地穿上她,回到家乡,质朴的可爱)。
队伍又往前挪了挪,可以看到一大快洼地,上有几间民房,那是我们的必经之路。四周的山上,零星响着枪声,不见人影,越人火力封锁了这条路。这段路,我们是小跑着通过的。那几间民房空无一人,一路上虽高度紧张,却未遇险情。
越人很有作战经验,专门打背手枪的,是干部,背公文包的,是参谋,背天线的,是通讯兵。离背冲锋枪的远点,因为背冲锋枪的是班长或老兵,不好对付。战前,师司令部干部换了一批配枪,枪小型化了,枪套裸露式,几发子弹别在枪套上,有点美式装备样。换了新枪,配枪者神气了几分。到了战场,方知实用性高于一切。
穿插中,要么是伏击战、要么是遭遇战,任何时候,这小枪不如冲锋枪。行进中,我在明处,敌在暗处,配小枪者,是袭击目标。不少干部,不用枪套,把枪纲套在腰带上,手枪放进衣兜(四个兜的作用体现出来了),公文包也伪装起来。只有通讯兵的叶式天线,无法伪装。
我军官兵一致,很难从着装上辩出职务高低,军官有了很好的掩护(战后,看了一些国外战争片子。英、美、苏、德、日等军事强国,军官的着装和军衔,在战场上是很醒目的,起到指挥和身先士卒的作用。当然,他们也是射手的首选目标,危险与荣誉并存。巴顿将军在穿插德军防线时,钢盔上赫然印着三颗将星,士兵们都愿意跟他冲锋陷阵。我军恢复了军衔制,那些肩上的满天星,胸前的五彩缤纷,平时是荣耀,战时则是责任)。
上了半山坡,没有遮拦,暴露面大了,可以看到掩护部队的轻重机枪和82无后坐力炮,对着我前进方向右侧的山斜面盲射。我们躲躲闪闪地前进,可掩护部队就暴露在坡上,没有任何遮挡,同是军人,步兵却无所畏惧。
突然,头顶“轰”地一声炸响,气浪差点冲倒人,有点蒙,不知道是炮打过去还是炮打过来。定神回看,头顶坡上的82无炮炮口淡淡地冒着烟,自己人的炮响,震天响也不慌。听炮手说,后悔没携带燃烧弹,否则怒火喷出,越人就无法躲藏了。对面山上灌木遮蔽,便于藏身,越人不多或是不敢轻举妄动,在放冷枪。
起起伏伏,又卧倒,忽见眼前一位掩护战友小腿中弹负伤,血鲜,似盛开的木棉花。他面部表情痛楚与惊恐交加,全没有文学作品里那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,也没有像美国大兵伤后那种自然的哀嚎。我还在卧倒,允许思想继续活跃。我想,我负伤了也许也这样,也许不如他坚定。我还想,什么叫军人,我说不清楚。但眼前这位步兵战友,为掩护战友而英勇负伤,把安全留给了他人,自己承担了危险。他就是一个军人,一个真正的军人。哪怕他忍不住痛楚而像美国大兵那样嚎叫,他仍然是一个真正的军人,我用目光向他送去崇高的敬意。
军医一面安慰他,一面有条不紊地给他注射防破伤风针剂、喂服止疼药。看样子,这位军医,不是第一次处理重伤情,他不仅会战地救护,还会做思想工作,给初战和初次负伤的战士,带来了极大的抚慰,比美军的牧师强多了。战场上,一个合格的军医,不仅仅医治伤员的伤体,更要懂得抚慰伤员的情绪。
也许,不是每一个军医都能做到如此(战后,在桂林181医院,有幸遇到这位战友。不幸的是,他负伤的小腿已截肢。望着他的身影,我在想,战争中,死伤是难免的。一个战士的死伤,对于一个将军来说,无足轻重。对于国家来说,微不足道,古今中外,皆如此。但是,一个战士的死伤,对于一个家庭来说,影响却是重大的。对于农村籍家庭,尤其是贫困农村,影响更甚。因为,他们都是青壮劳力,失去他们,就意味着一个家庭失去生活能力和生活幸福。国家和家庭,孰轻孰重,作为一名战士,如何拿捏呀。我曾是战士,我期望,战士就要冲锋陷阵,但身后事,国家一定要拿捏好。8.6海战英雄麦贤德,头部负伤,神志不清。即使那样,仍不忘自己是一个义务兵,是流血、牺牲都不讲价钱的兵,义薄云天的境界。79越战,烈士抚恤金数百元,市值不及一头猪牛,真真是为国捐躯了。烈士无语,我想说,我们的国、我们的民,能不能再大度些,再厚重些。让那些为保卫家园而失去生命的烈士家人得到安慰,让即将冲锋的战士没有后顾之忧。战场上,让战士刀枪不入,那是神话。硝烟散去,为战士和烈士多做善事,还有什么理由做不到么?今天,美日虎视眈眈我海疆,我航母有了、歼20有了,利器不乏。更要培养、影响和激励百万热血男儿驰骋疆场,保我河山)。
这段路,很危险,多次卧倒。在一个拐弯处,可以看到山脚下的路边牺牲了不少骡马,隐约还有几具遗体。忽然,在我卧倒右前方的沟里传来了求救声。那带有地方音的普通话,断续说他是与部队一起出来的民工,现在负伤走不了了,请求带他回国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看不见,想不出。
他不停地喊,没有人上前。我很想去看一看,因为他确实需要帮助。我朝前爬了几步,忽想,万一是越人特工,岂不上当。搭了小命不说,台里没人摇马达、架天线呢,会影响战争的。一阵犹豫,又退了回来,此后情况如何,不详(现在想来,如果他不是越人,如果他真需要帮助,我心上有一块永远挪不去的石头)。
冲过山坎,来到坎背后,掩护的战友说,到了山坎后,就安全了。这时,才算通过越人封锁线。在此,师基指与三六二团指挥所会合,力量壮大,感到踏实了。在等待后续人员时,大家的心情和身体都可做简短的放松。回首来路,忽见一个瘦弱战友,拄着木棍一拐一拐地露头、露身,向我们走来,没有腰带、没有水壶、挂包,没有一件装备,是那样轻松。有人认出他,是我连防空哨新兵,昨晚与二台一起被炸受伤,伤及臀部。
我的战友,我不十分熟悉的战友,你怎么没跟伤员队伍走,你是怎样上下那一线天的。弱弱的外表,却有一副坚强的骨架支撑。如果你没有顽强的毅力,坚持独自走过来,往下,怎么想呢?可我在另想,怎么把你落了呢?见到连里人,就像见到了亲人,他有些支持不住了。
这时,没有那么紧张了。行进中,听基指参谋人员说“不远了”,我误以为快回国了。因为,出国前动员说,就打三天。第一天穿插,第二天阻击,第三天撤回,安排的相当紧凑完美,现已第五天了(古人云: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百胜。战前,尽管将帅们下连队、抵近边境观察,但还是未能知己、知彼。纸上谈兵,犯了兵家大忌,付出了不应有的代价)。其实,他们是说离公路不远了。果然,不远就到了公路(3号A公路),前前后后,一溜都是一二一的官兵,队伍徐徐前进(后来听说,路边曾有越人特工埋伏,见我们人多,没敢动手)。这时候,连部卫生员小杨、防空哨长陈太贵等人制作了临时担架,将防空哨负伤的新兵抬起,随队出发。
这条公路,我们争夺的好苦,路上有不少血迹和散落的物品。有几位烈士散乱躺在左侧路边,那里,是他们英勇奋战的阵地,是他们生命最后一瞬间的位置。这次是真真切切看到战友牺牲的场面,很难过。
其中,两位烈士军装四个兜。有一个身材不高的指挥员,趴在路边的排水沟里,头伏在路基上。前额有一处花生米大小的孔,血迹已经干涸,是数小时前发生的事。他的着装,是胳膊肘处带补丁的作训服,应该是三六一团的烈士。他背部腰带挂着一部刚刚装备部队的884连排指挥机,一定是在指挥战斗时殉国的(884连排指挥机是战前装备我师的,耳机呈帽状,戴在头上。由于该电器体积小,发射功率弱,颇受地形限制。越国山地多,迫击炮可以隔山打牛,884连排指挥器隔山如隔行,音讯两茫茫。战后,武汉某无线电厂家,到我师调研该电器参战情况。我相信,该电器经历战火考验,暴露出的不足,将会得到极大的改进)。
我在想,如果他有一顶钢盔,哪怕是一顶旧钢盔,也许会挡住那颗夺命的子弹。他的战友,前赴后继,已不知转战何方。基指首长指示随队的工兵掩埋烈士遗体,大家默默前行(钢盔,早在一、二战时,列强们就装备了军队。越战,我们只有少数部队配有钢盔,不知道是家贫还是战士的头骨坚硬。虽然退伍多年,我的期盼尚存。期盼强国,只有强国才能强军,期盼强国,只有强国才能生命有保障。我惆怅,他们不及古将士可马革裹尸还,却忠骨埋异乡,魂系沙场。美国政府一直在寻找侵越时的美军遗骸,并以国礼迎回。我的战友呀,你们生是英雄,死是鬼雄,魂骸何时能归故里)。
由于部队在穿插中,烈士遗体只能草草掩埋,没有仪式、没有墓地、没有墓碑。奇峰河畔的战友,就这样与我们地上地下隔绝了(我没有倒在战场上,但生命终有结时。遥想异国他乡黄土下的战友,我等身后那些凡事,简了。焚烧余烬,撒入海流,融入环宇,无处寻踪,一个曾经的战士,身心得以安息)。
右侧路边,有一块甘蔗地,队伍正值饥渴之时,无须望梅止渴。不知谁带头,部队、民工一拥而上,直须折来。哈哈,大家一路走一路啃,不仅解渴还解恨,笑谈渴饮匈奴血嘛(广东遂溪下乡时,糖蔗秋天就开榨出糖了。元月前,蔗地就净了,这时候能啃上甘蔗,不易)。天将黑时,宿营(好像是纳梁,对面是312高地)。营地在公路的拐弯处,背靠环山,前面是河床。我台的位置在面向公路的半山腰处,首要任务是挖电台掩体。
天黑后,什么也看不清,鼓捣半天才完事。接下来休息的休息、值班的值班。我简单地挖了个坑,用雨衣一遮就躺下了,夜半冷醒,一身露水。我和李伟不睡了,起来摇马达,一来给小“八.一”收发信机充电,二来取暖。
这一天,对于一二一师基指将士来说,是生死考验的一天、是难忘的一天。但是,对于三六一官兵团来说,不仅仅是生死考验的一天,更是黑暗的一天(战后得知,19日5时,军指调三六一团北上安乐归一二三师指挥,10时,师基指电令三六一团迅速攻占809高地,13时又令其围歼班庄之敌;20日佛晓,军指急电三六一团一营到扣屯增援友邻三六七团,8时,师转军指命令三六一团迅速北上安乐,22时,师转军区前指命令三六一团北上安乐作战,师基指电台盲发电令,三六一团团部和三个营,分成四路,各自按照师指命令行动;21日上午9时许,独自前往安乐的三六一团团部遇敌袭击,团长牺牲,加强该团指挥的副师长负重伤。三六一团北上安乐,一路遭敌多次伏击、阻击、袭击,牺牲团长以下指战员134人。20日至21日上午,对于三六一团的指战员来讲,是一个最痛苦、最黑暗、最惊魂的日子。
一二一师作为穿插部队,有自身的作战任务,师、团深入敌后,独自作战,互为掩护,缺一不可。军区、军及师多级指挥、越级指挥一二一师所属部队,没有考虑深入敌后作战部队所面临的异国环境,敌后丛林穿插,受敌层层阻击,行军速度缓慢,欲速不达,长距离奔袭支援友军,不切实际。首先,奔袭部队自身安全及本师附近部队侧翼安全得不到保障,其次,时间无法保证,客观上很难完成任务。可谓上级盲目指挥,下级疲于奔命,欲速不达、丧失部队战斗力,增大无谓牺牲。
遵义会议上,毛泽东尖锐地批评李德在军事指挥上犯了严重错误,不懂得中国革命战争的特点,不从中国革命战争的实际出发,只知道纸上谈兵,不考虑战士要走路,也要吃饭,也要睡觉;也不考虑行军走的是什么路,是山地、平原,还是河道,只知道在地图上一划,限定时间打,当然打不好。他用“路是要脚走的,人是要吃饭的”通俗语言,来说明必须考虑战争实际的深刻道理。
同样,军指仰仗的由军所属3个师分别组成的3个侦察大队,人员彪悍、武器精良,受上述因素影响,穿插均未按时到达指定位置,没达到出奇制胜的预想。
军区、军及师首长,绝大多数是参加解放战争的老兵,误把守土作战且有现代作战经验的越军当做国民党军来打,大迂回、大穿插,打歼灭战,而没有及时了解、适应新对手、新环境,使部队付出了不应有的惨痛代价。还击战结束,未言胜负,只曰达到预期目的,何为预期目的?天知?地知?我知?当然,军人的血没有白流,今天看来,还击战的历史意义远远高于了现实意义。
战后,三六一团因走冤枉路、团长牺牲,在总结战斗时,许多亮点黯然失色,悲壮。尽管如此,我在想,三六一团在出境前便忠实地服从上级命令,出境后不管遇到多大困难,仍军人以服从为天职,向着目标,疲于奔命、以身殉职,他们是真正的军人,是真正值得我们敬仰的英雄)。
更新于 02-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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